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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 番外 六 [北平无战事][双美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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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番外》 |  |  |  |  |  | 完结

《归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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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孟韦显然没有经验,连手该放哪里都不知道。

孙朝忠猛地被他扑到墙上压住,却一偏头,轻易躲开他凑上来的唇,“孟韦……你在做什么?”

虽然气息也乱了。

“我在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方孟韦被他躲开有些恼。

明知故问!

“为什么?我是你的谁?”孙朝忠回过脸来,眼神里全是方孟韦看不懂的东西,“你不承认我是你的‘朋友’。那么,你这是在‘追求’我吗?”

“我……”方孟韦一下子说不出话。但渴望叫他红了眼。手握成拳,撑在墙上。

孙朝忠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是我,”他抓住脸旁的手,轻轻掰开对方捏得死紧的拳头,一握上去十根纤长手指就自然而然交缠在一起,仅仅如此就叫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低叹,从不知道一个姿势可以如此缱绻,“孟韦。是我。是我在追求你。”

他没再折磨方孟韦,对于他不承认他们恋人关系的小小报复也点到即止,“可是,你愿意接受我对你的追求吗?”

孙朝忠主动送上自己的唇,复又偏头吻上去。

那句回答就那么淹没在了一个绵长又湿润的吻里。

孙朝忠住进了方孟韦的半山大屋。带了几件换洗衣服与洗漱用品,除此之外就是新小说的手稿。厚厚一摞堆在写字台上,被窗外窥探的风刮得哗啦呼啦响,没有纸镇,只能拿几本方孟韦的书暂时压起来。有了地方工作,总算可以尽快开始连载。Mike因为方雨萍的事情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孙朝忠真有什么“个人原因”没法按时交稿。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白天方孟韦去了学校,现在他是每天都往学校跑,没有课就去图书馆泡着。

家里有个孙朝忠,哪怕待在楼上自己的卧房里他也整日地心猿意马。

明明那个人安安静静在楼下写文章,偶尔趿着拖鞋进厨房烧水喝,他能听见小水壶叫起来“吱——”的声音,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滚烫焦躁的小水壶——呼吸像壶嘴喷出的水汽,心就在沸水里上上下下翻煮,一不小心就要功亏一篑,管不住自己的腿下楼去,推开那扇没有锁的门。可是然后呢?

他扑到自己柔软厚实的床上,成个“大”字趴好,想着确实应该回台湾一趟了。孙朝忠的事情,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拖着。他得告诉家里人。

中秋晚上两人约好了在中环码头见,同去见崔婶跟崔先生。

到了旺角,满街的大人牵着小孩,手里都是发着荧光的花灯,交相辉映倒叫天上的月亮失了色。得如茶楼外挂着两串巨大的灯笼,站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崔婶一见他们,眉开眼笑带着他们上了二楼雅座。

伯禽跟平阳一见方孟韦跟孙朝忠,高兴得一个扑进一个怀里,小孩子就是吃着碗里的,眼里还看着锅里,扑了一个还不够,手还去抓另一个的袖子,就这个样子四个人缠在一起,孙朝忠趁乱用小拇指勾了勾方孟韦,面上不动声色,方孟韦却刷的红了脸。

“快别闹了,让孙老师跟小方叔叔坐下。”崔婶赶紧招呼两个孩子。

二人这才挨着坐下。

崔先生跟他们问好,又感谢洗楼那天帮忙照看伯禽跟平阳,“本来水荒说不洗了,大家都纳闷为什么后来又要洗。有人说啊,六月份女王刚刚加冕。这不还得拍英国人的马屁。”

“是这个道理。”方孟韦想起报纸上报道了加冕盛况,“不过听伯禽跟平阳说,你们年底要搬新家了,也不用再受这拥挤杂乱之苦。”

“小孩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崔婶有些不好意思,扫了两个孩子一眼,脸上飞霞。

崔先生倒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是呀,存了半辈子的钱终于派上用场。我是很开心的,也希望给碧玉还有孩子,更好些的生活。”

“今天中秋之喜,加上这算是双喜临门啦。”孙朝忠问,“新家在哪里?”

“深水埗。房子已经买下了。这段时间在修整,顺道置些好家具,碧玉一有空就在那边打理。辛苦了。”崔先生握了握崔婶的手。

方孟韦想起崔叔。眼睛就红了。崔婶当然懂他,一见他这样,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

孙朝忠一看,赶忙招呼提着铜壶巡场的伙计来倒茶。

伙计搭一条白毛巾在肩上,点头哈腰过来,给四个大人的茶杯里倒上滚烫的热水,普洱要喝陈的,可一来陈年的茶叶往往进了灰,甚至有时还有老鼠屎,所以第一遍的茶都用来清洗餐具,第二遍的茶水才可以喝。孙朝忠帮崔婶给两个孩子洗好,才去洗自己的。

等到每人的茶杯都泡上了热茶,他拿出自己的烟来,抽一只给那伙计。

伙计一看是帕斯玛,开心得连连道谢,往耳朵上别。

方孟韦无意中瞟到,自己那天吸了一半的那只烟,还好好的在烟盒里躺着。原来他一直保存着。

“深水埗现在建了很多新楼,听说环境也要整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就住在那里,以后可以相互照应。”

“孙老师人真的太好了。”

崔婶也不知道是不是高兴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崔先生见了,赶忙搂住她肩膀说,“这是怎么了。还哭上了。”

伯禽跟平阳都过去抱住崔婶,“妈妈妈妈”轻轻唤着。

方孟韦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桌布盖着的膝头,一只手伸了出来,也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他心里一热,将自己的手又盖了上去。

“我小时候啊,家里太穷,没什么机会出街食饭,现在这样,真的已经很幸福了。”崔先生一边安慰崔婶,一边催着方孟韦跟孙朝忠点菜。

得如茶楼的伙计都托着盛着点心的大托盘,在客人间边行边叫卖,点了什么,就在点心纸上落单。偶尔有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子脖颈上挂着小篮来兜售点心,小孩走后,崔婶就吓唬伯禽:“你不好好读书,将来就要去卖叉烧包。”

孙朝忠笑着摸摸伯禽的头,跟他讲要听妈妈的话。伯禽嘴里吃着难得吃一次的草菇烧鸡月饼,自然是什么话都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就出。表面上做一副乖乖仔的模样。

方孟韦戳戳孙朝忠,指指他带来的礼盒。他才想起来把自己带来的花糕拿了出来,摆在圆桌上。

“看看这是什么?”他记得方孟韦说,伯禽跟平阳比起月饼来更喜欢吃甜的花糕。这是他白天特意去买的。

伯禽手里的草菇烧鸡月饼吃到一半,看孙老师买了花糕,当即扔下,被崔婶叫住,“快吃完了,别浪费啊,这里面有鸡肉的呀。”

孙朝忠要拆了花糕给两个孩子吃,崔婶赶紧拦着,怕茶楼的人看见了吃外食不好。孙朝忠说:“我给了那伙计一只帕玛斯,放心吧,被我们收买了。”

“你就是这样当老师教坏小孩子的?”方孟韦斜眼看他。

“这不是教坏小孩子,这是生活必需技能。他们以后就懂了。”

崔先生跟崔婶闻言都笑。

方孟韦抱了平阳到膝头上,两只胳膊围着她拆了花糕,“我们今天不听妈妈的,想吃就吃。”

崔婶哭笑不得:“孟韦你就是太宠他们了。”

可不知怎么的。孙朝忠觉得自己懂他。

一顿饭开开心心,崔先生跟方孟韦还有孙朝忠还聊着,伯禽就嚷着要走,原来是想去看中秋大坑的舞火龙,一年一次也算难得。崔先生被催着结了账,孙朝忠跟方孟韦一人抱一个孩子,众人走到轩尼诗道小楼,伯禽舍不得孙老师跟小方叔叔,还叫他们一块儿去,孙朝忠刚想应,结果被方孟韦暗地里拉了拉,会意说自己还有事。

跟崔先生崔婶告别之后,方孟韦才跟他讲,中秋团圆,就别打扰人家一家人。

他从来是很为别人着想的人。也明白自己始终是个外人。

两个人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当年重庆庆祝抗战胜利的场景是他们一生所仅见,但从来也不喜欢太热烈的狂欢。

一起坐天星小轮回港岛。

过节人们大多待在家里团聚,万家灯火透亮,街道静悄悄的,从一盏路灯到另一盏,影子缩短又拉长,只有他们俩并肩而行。圆月将银光洒下,到处熠熠生辉。

方孟韦心一动,说:“孙先生上一次送方小姐的一罐月光也算十分罗曼蒂克了。这次的新小说里,你打算怎么办?”

孙朝忠偏头想了想,“西天有佛陀,端坐莲花池,南瞻部洲是万物居所,只有这一轮银月是他们共享的。每当月圆之时,月光成为佛陀的觉悟和凡人之梦的联结。当他察觉到有人从梦里醒来时,手指一点,莲花池里就会盛开一朵优钵罗花。这朵花就是一只船,能够带人脱离苦海。孟韦,你就是我的这只船。”

“你就是太会说话,太会写字了。”方孟韦皱起眉看向孙朝忠。

孙朝忠牵了他的手,轻轻握住,也不再说话。

二人牵着手,缓缓拖延着,终于走到家门口,突然见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方孟韦急急抽出手,却不敢看孙朝忠的眼神,他心想,方雨萍来找你,该生气的是我,你做什么摆出一副受了伤害的表情?

“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谈。”

他跟方小姐打过招呼以后,先进了屋子,合上门。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想见你,也去学校等过,但因为中秋放假,一直找不到你,就拜托了人。”

孙朝忠一听,这是找私家侦探了——拿了钱专门干跟踪一类的事情,多是有钱人家的老爷或是太太抓奸的手段。他有些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

“Mike那里我还帮你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要好好想想以后。”

“我知道。”方雨萍咬了下唇,一刹那眼泪就掉下来了,一颗一颗滑下脸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是垂死挣扎一番。我同意了家里去美国结婚,下个礼拜就要走了。这才想来见你最后一面。”

孙朝忠没说话,这种身不由己的命运,着实叫人心生怜悯。

方雨萍见到了这个份上,对方仍然没有一句软话,知道自己只有彻底死心了,却还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向前走了一步凑近了,把自己的侧脸贴上孙朝忠的胸口,眼泪还在一滴一滴地掉。

“再见了,雪朝哥哥。”

孙朝忠不忍心推开她,任她在胸口哭了一会儿,才叫来她等在路旁的司机,把方家小姐接回去。

目送他们走远了,他回身爬上石阶,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没有锁。于是推门进去,见方孟韦直直坐在客厅沙发里。

望着他。 

“通行许可证父亲已替我办好。我买了下个礼拜的船票回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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