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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台小短篇/明诚中心] 信

明台

見信如晤

今晨天未亮我便如常醒了 又睜著眼躺了很久 黑暗裡悉悉索索的 也許是隔壁夜行的貓 便令我想念起我的那一隻 會鑽進我的鋪蓋撓我的腋窩 又或者抱著我的臉發出一股肥皂的清香

我醒了 想著我的那只貓 半闔的窗外天幕飛快點亮了 光明於一瞬之間到來 勢不可擋 哪怕之前亙古長夜 哪怕之後我們所有人手足無措

明台 你在北平衣服穿得夠暖嗎 滬上家中的院裡柳樹抽條 迎春含苞 我百無聊賴 坐著看別人熱鬧 大哥同我給你慶祝十六歲生日的場景猶在眼前 燭光裡你的一張稚臉那樣引人入勝 我深感只有那一刻心中的愉悅裡 沒有摻雜著如影隨形的苦難 與漫漫長夜裡追來的夢魘

我知道如今你已長成我當初模樣 有了寄託 有了依靠 有了期望 有了堅持 於廣大世界裡有了自己一片天地 我是很替你高興的 我又常想象 你至而立時的模樣 皺紋會落在眼角眉梢的哪個位置? 明台 你對我來說 是極其怪異 永遠無法舉重若輕的

年初 我在雪中 親手把你送上遠去的列車 把你送去了舉目無親的茫茫人海 一個冬天的雪落盡了 春雨又在一夜之間 將紫藤花打落 那碾作的一地塵泥 如一段來不及好好珍惜的青春歲月 再過些年你可否原諒我 那時我大概已經老了

明台 如今你一定有了愛與目標 過得幸福吧 是呀 我從不去設想你還要經歷更多磨難 在還未品嘗到愛戀的甜蜜前 就過早地承擔起這世上倉惶降臨的責任 與痛苦沉重的擔當 因為那是我的來路啊!

即使如此 我也感命運慷慨 因為你對我說了愛 說了永遠 這滿目瘡痍的世界 唯有此二者 是屬於詩人的

你說 阿誠哥 一旦說了永遠 就是死局 你掙不脫的 帶著一貫的驕縱 是的 明台 我知道什麼是死局

我上學那時 中文先生跟我們說“佛曰 愛如一炬之火 萬火引之 其火如故 你們這些年輕人 目光要放寬些 愛不是一兩人的事情”到頭來 我不知是對是錯 興許還是要相信西方現代文明 即便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浪漫裡 也有科學與邏輯 不像東方古語 總想叫人不自量力且英雄主義地活著 又外強中乾  連一場感冒帶來的憂鬱低潮 都叫人對一切產生懷疑

明台 寫著寫著 就已入夜了 我打著噴嚏戴著眼鏡 開著台燈給你寫這一封永不會寄出的信

夜風會把它捎給你 蓋上芬芳冷冽的露水作為郵戳

就此罷筆吧 上慎旃哉 猶來 無死!


明誠

一九四一 春風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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