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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nibal 剧评] secondo [剧透警告]

这一集的名字叫“secondo”,翻译过来就是:大家好,我叫布莱恩· 腐勒,我是本剧的编剧,I proudly ship Hannigram! (…… 

正色,这一集的名字在意大利餐桌上叫——main course, “主菜”。看过了这一集之后,还有谁不知道,这道主菜是Will Graham的?

我不能再爱Bedelia更多,在这个令人窒息的Show里她就要成为第一段子手跟幽默之源。演员在采访里表示,觉得Bedelia跟Will Graham之间的关系,就像Wife and Mistress(妻子与情人)。

“假冒的”妻子,跟“至死不渝的”情人。

经过前两集的调节,她在面对Hannibal的时候,惊惧少了很多,毕竟是心理医生出身,懂得调节自己,居然开始调侃跟刺激对方,包括后面那一句,how did your sister taste? 你的妹妹尝起来怎么样?For God’s sake Bedelia, normal people do not ask other people how their sisters taste like !!!!


戳穿了别人的小秘密(鬼咧)以后,B姐端着血一样的红酒端庄地坐着,边小口喝着,边一脸——你能对你自己这么诚实真是太好了…But that’s none of my fucking business. 

B姐叼炸天。

咳咳。其实因为那一地暗红色的血,那一杯血一样的红酒,我想起了《夜访吸血鬼》里某个再眼熟不过的桥段。一个小女孩变成了吸血鬼,这样爱人就能跟自己一起抚养这个小女孩而再也不能离开自己。虽然故事都有不同的结局,小女孩死去了,路易离开了莱斯特,而Will Graham却想要重回Hannibal Lecter的身边。



Will 为了寻找Hannibal,追到了立陶宛Hannibal年轻时的家,名字叫做Lecter Dvaras,翻译成英文是“ Lecter Manor” 莱克特庄园。地方很像Skyfall对不对,同样的迷雾重重,只是大门上的大角鹿变成了巨蛇,杂树成林。

汤上出现了关于大门装饰和墓碑上行文的热烈讨论。说是大门上的巨蛇跟鸟儿装饰并非立陶宛传统,而米莎的墓碑上竟然写的是英文“Mischa”,而不是”Misa”立陶宛语或拉脱维亚语,让人诧异。而这些都是题外话。我只是很喜欢一个立陶宛姑娘,她说——

Don’t talk shit about my shitty country only people who live there can do that.

别JB乱讨论我狗屎一样的国家,只有真正住在那里的人能。

哈哈,知道一点儿苏联历史的大概都会会心一笑。当我听到歪果仁乱讨论中国时,我的反应也是一样一样的。

总之,整个庄园像是英国恐怖电影里会出现的场景。

我说它像是电影里的场景,I mean it。它真的就像人工塑造起来的一个世界。像是为了一幕凄冷悲伤的戏剧搭建起来的布景。


“All sorrows can be borne if you put them in a story”

所有的悲伤都可以被承载传达,如果你将它们放进一个故事里。

引用了丹麦女作家Karen Blixen(凯伦·白烈森)的话。(这一位奇人,是《走出非洲》的原型)

这是一句相当有力的台词。一下子捅破了好几张纸。

为什么说它捅破了好几张纸呢?因为对Hannibal来说,这是他必要时进行精神操控的一种手段。他创造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来向Chiyo表达自己。在Baltimore时,他又有其他好几个非常不同的人格面具。全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故事。

他也许不需要一字一句向别人讲述,甚至不需要详细的故事情节,他只需要只言片语,只需要一个落寞的眼神,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一阵无声胜有声的沉默。人的想象力是最好的作家。Hannibal懂得如何操纵你的想象力(he knows how to manipulate your imagination)。而想象力往往是人理智与疯狂之间的最后防线。

当然,这里的疯狂并不一定是指“歇斯底里”,或者“丧心病狂”,有时候疯狂是一种安静的,无声的对现实的抗拒,就像Chiyo. 每天晚上睡去之前,她大概都会小声说,我不接受这种命运。(不对Hannibal妥协)

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的现状的,明白自己跟那个囚徒拥有同样的命运。被困在Hannibal创造的故事(narrative)里。

为什么出现了狩猎的场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鸟类被悬吊的画面?拔羽,切割。第二季的Ko No Mono剧评 里写到过——

在很多文化中,鸣禽都是“灵魂”,或者一种生与死之间、晦明晦暗的状态的代表。很多油画中,笼中鸟象征着失去自由的灵魂。有时艺术家也用鸣禽来代表一种“受迫害的情绪”。希腊神话中,受害者往往被转变为鸟类,以逃避暴力和伤害。

Thomas的书中,Hannibal在树林中埋葬妹妹米莎,和用马拉绳索,杀死其中一个凶手时,都听到了林中来自圃鹀的鸣叫。后来,当他跟紫夫人住在一起时,曾在小餐厅的室外鸟笼里见到圃鹀,叫得那样好听。紫夫人非常喜欢这种小鸟,娇小脆弱,那么美。但Hannibal知道,这些圃鹀,都是在劫难逃的悲剧主角,它们被饲养,就是为了有一天被吃掉。

Chiyo就是Hannibal的笼中鸟。

初看这一集时,我觉得有些混乱,有什么东西不对头。Hannibal跟Will一直在交错,出现在对方应该出现的场景中。从第一季开始,Will是那个离群索居的人,他的房子在弗吉尼亚狼窝,夜里像一艘漂浮在雾里的船。他做恶梦,汗出如浆如同洗浴,他钓鱼,想要浸入一条安静的水流中,他一个人在屋里喝酒。而现在,所有这些Will的元素,水,洗浴,酒,全部出现在Hannibal的场景里。而Hannibal的元素,屋中壁炉中的火,蜡烛,灯光,夜色,林火,蜗牛(meat eaters,食肉动物,在第三季第一集里正式成了Hannibal的元素之一),却一直出现在Will的场景中。我开始有些分不清他们俩到底谁是谁。



Will扑灭了林火以后,隐约在树林中看见了那个长角的漆黑的人(antler man),那是一直作为他脑海中Hannibal imago的象征而存在的人。如今,那个人仍然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Will,却隐没在了黑暗里,变得模糊不清。随后而来的,是那些散布林间的,美丽到令人心碎的萤火虫。

腐勒在推特上说,萤火虫的幼虫,以蜗牛为食,直到它们完成自己的转变(transformation)。那是一种昆虫中普遍存在的,从幼虫到成虫的“变态”过程。

之前跟很多姑娘讨论的时候,她们通通表示这一季的Hannibal有些过于意识流,剧情经常就像掉进了Will的想象力里面,一层套这一层,感觉永远也找不到出路。比如像是Pazzi警官那条线,时不时尔提起一句,也不继续下去;就像Hannibal的过去,Will已经去到了立陶宛,但所有的情节只是在隔靴搔痒,根本没有触碰到本质的部分,虽然我赞成——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成为为Hannibal博取同情,或者使他的罪行合理化的理由,但我仍然像B姐一样好奇,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腐勒笑而不语,就不告诉你……(。

 

“Curiosity.”

“About what?”

“About why you’re here. About what happened to you.”

“Nothing happened to me, Officer Starling. I happened. You can’t reduce me to a set of influences.“

“好奇。”

“对于什么?”

“对于你为什么在这里。对于之前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并没有什么发生在我身上,starling警官。我就是我。你不能将我简化为一系列影响。”

这是Thomas Harris在小说里的原话,但他的《Hannibal Rising》成为了一本广受争议的小说,因为汉尼拔崛起这本小说本身,成为了跟他对Hannibal的复杂设定,自相矛盾的东西。很多人并不能接受因为妹妹被纳粹士兵吃掉而变态这个设定。我自己则一直只是将这个事件,当成一个导火索来看。

Hannibal的恶,因其神秘,而更加可怕。没有什么“原因”,能够造成这一切后果。他所犯下的一切罪,再也不值得任何同情跟理解。他就是他,恶就是恶,他行走在阳光下,行走在你我之中。

从第三季这三集来看,腐勒也持有这一种意见,他借Will的嘴说出了他的想法,米莎并不能解释Hannibal!只是腐勒敢这么晦暗不明地处理剧情,也是蛮大胆。对此我没什么好抱怨,这符合我的胃口,只是对大多数看剧的观众来说,容易迷失,容易跟丢。

看剧的时候,有很多的背景,很多的暗喻,很多的象征手法根本get不到,只能沉浸在黑暗美丽的画面里面,沉浸在谜一样诡异惊悚的配乐里面。但不是所有人在之后,都能像我一样兴致满满地去考据(写这些东西,也是为了分享这一过程)

白烈森曾说过,有时候事情的发生,是我们不能想象的,它们可以发生在事发前,可以是事发中,也可以发生在之后当我们回想它们时

有时候,只有当你回头再去看时,才能发现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

所以腐勒的推特,对正在回味这一集的我来说,信息量就像超新星爆发,老天。



Will以Hannibal为食,以此为营养,由此转化成为了现在的自己。他将那个被Chiyo杀死的男人,装扮成了一只巨大的萤火虫,吊在了Hannibal庄园爬满了蜗牛的地下室里。要翻身做主人了(滚……

这里不得不提到前一季里被Will杀死的机械男,Randal Tier。还有多少姑娘记得?



Will最后将他带到了Hannibal的家里,摆在他的餐桌上。最后没有明说到底是谁肢解了他,摆放成野兽状,但我觉得还是Hannibal的可能性大一些。就像一枚对于Will转变的奖章,Hannibal在为Will喝彩。而那一时刻对Will来说,是很私人的时刻,因为他自己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转变,他隐约有感觉,但并未完全就范,并未完全放弃抵抗。

这次的人体萤火虫,是Will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完全自己动手创造的作品。上面破碎的酒瓶玻璃,映射着Hannibal说他的记忆宫殿里有一些屋子里只有静态的画面,像是画过的尖利的玻璃碎片,而爬满的蜗牛,代表的是Will与Hannibal之间的联系。他要重新在那些静态的画面上建立跟Hannibal的Connection,他要主动创造跟Hannibal一起的新的记忆。

Will,he’s following his own nature now. 


餐桌上,Hannibal给Professor Sogliato做的调酒,看上去就好好喝。他把冰戳插进Sogliato的太阳穴后说,刚才可能有些冲动。而Bedelia一脸震惊(一脸震惊但她手上的酒杯居然握得稳稳的没有掉!B姐的心理素质!)说,当你打算上Punch Romaine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琢磨这种冲动了。Fucking humor, Bedelia!

她杀掉了Sogliato因为她觉得那么做是对的。他看上去太痛苦,太可怜了。而她结束了这一切。当然,是Hannibal的设计,是Hannibal强迫她这么做。通过这样,他令她从一名观察者,变成了一名参与者。而Will对Chiyo做了同样的事情。

那个被囚禁的人,生前一直重复着带俄语口音的立陶宛语,他说的是,“She doesn’t speak to me.”和“Who am I?”她不跟我讲话,和我是谁。

我并不会为了Will的杀人行为寻找任何借口。This is his design. 他向黑暗地转变是无可辩驳的。但这一事件当中,两名主人翁——“被囚禁的男人”,跟Chiyo,他们既是受害者,又在一定程度上从中受益。



Will看Chiyo,跟Chiyo看Will,都是用一种看同类的眼光。被Hannibal影响过的人,灵魂中会留下永不能痊愈的烙印。而杀死那个男人以后,Chiyo对Will的态度,也相当令人玩味。她没有怪Will,仿佛这是一件她已经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的事情,她所有的台词,都是在陈述事实——

You did this. 

You set him free.

You said Hannibal was curious if I would kill.

You were curious too. 

Yes, you did.

You were doing what he does. He'd be proud of you, his nakama.

然后她站起身来,答应了Will帮他找到Hannibal。因为她知道Will所说的,是事实。 

It was you I wanted to set free.

我是想给‘你’自由。

给Chiyo自由,一定程度上证明了Will有能力给自己自由,而不是陷在Hannibal给他创造的故事里。所以Will结束掉了Hannibal为Chiyo创造的这个故事,给她自由。

但失去了故事,作为Chiyo,她所有的悲伤无处盛放,也无可表达。她迫切需要一个新的故事。不论这个故事的创造者,将是Hannibal Lecter,还是Will Graham.

Will完成了转变,他与Hannibal之间的关系也完成了转变。Hannibal不再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单纯地看成是一种,神与其创造物之间的关系,他开始承认这是一种无望的爱(hopeless love)。Will越靠近Hannibal,跟他越亲密,越理解他,越接受他。而Hannibal则一直对Will欣赏有加。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一个那个真正理解你接受你的人,可能真的是独一无二的世界。失去了彼此,他们双方的世界里都出现了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因为这个空洞,Will需要找到Hannibal; 而在另一边,Hannibal需要吃掉Will,才能填补这个空洞。

如果你不能明白这种爱,那么你是安全的,因为你是一个正常人。而正常人通常只会将怪物们在黑暗中的生活,看成是传奇,是诗歌(epic poetry). 看看但丁的地狱,看看弥尔顿的失乐园,看看歌德的浮士德。

I was rooting for Mephistopheles and contemptuous of Faust.

啊,一部男主角能说出这样台词的电视剧,我怎么能够抗拒!

Bedelia问Hannibal,当你年轻时,你在做什么呢?

Hannibal回答说,我在为梅菲斯特(恶魔)与其对浮士德的轻蔑而暗暗喝彩。

关于浮士德,随便下笔就能写出好多东西,但在此处都是题外话,值得提到的,是梅菲斯特(恶魔)跟浮士德(人)之间的关系。

翻译、整理自[1][2]

故事的一开始发生在天堂里,恶魔来到上帝面前,谈起他的一个创造物:男人,亚当。对于恶魔来说,他以轻蔑的态度来看待这个创造,他既反对这个人本身,也反对上帝创造他的理由。上帝认为,人本质上是好的,并能够保有这种善,继续在真善美的道路上行走下去。而恶魔对此怀疑,而且他肯定自己能够引导人——以浮士德为一个例子、代表——走上歧路。

所以浮士德成为了上帝与恶魔之间的一个赌约。(以这个为题材出现的文学跟电影作品简直数不胜数,包括我相当喜欢的《康斯坦丁》)

紧接着,科学家浮士德出现了,他陷于一种因对自己知识的缺乏而绝望的状态中不能自拔。他是一位相当杰出的教授,所以也非常清醒地认识到人类知识的匮乏。在此之前他用魔法召唤了上帝的精灵,而精灵明确地告诉了他,作为凡人浮士德与他们之间差异过于巨大,并不能以己之力明白真善美,完成真善美。在这个绝望的时刻,恶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跟他签订了契约。浮士德为了无穷的知识,而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为什么我他妈觉得这么羞愧……ORZ

Hannibal为魔鬼喝彩,为他对浮士德的轻蔑喝彩,实际上是在表达一种观点。他从青年时代就开始的,对人性地否定,对上帝地怀疑。他不止一次在剧中提到自己对God的看法,都是用着梅菲斯特的口吻,表达着恶魔的观点。这让我们对青年时的Hannibal有了一定了解。

所以后来他被Will身上、灵魂中的挣扎与高贵所吸引,而引诱Will,试着改变Will,也是为了否定上帝,为了证明自己。就像梅菲斯特对浮士德,他必须要找到一个拥有令他震撼的美的灵魂来否定,来摧毁,才能让他同时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 who are you, then?

I am part of that power

which eternally wills evil

and eternally works good."

“…那么,你是谁?

我是那股力量的一部分,

总是欲恶

反成善。

这是《浮士德》中,由浮士德提问,恶魔梅菲斯特回答的一段话。恶魔总是怀着恶的欲念,否定浮士德作为人的代表所拥有的对真善美地追求,但上帝对他的这一“否定”再一次进行否定,令他的恶,总在最后变成善举。

“圣经中的人物约瑟,被兄弟卖到埃及为奴,谁知道正因这个举动,使约瑟日后有机会把他父亲和兄弟从闹饥荒的家乡接到埃及,救了全家人的命。约瑟跟他兄弟说:你们本意是恶的,但上帝使它成为好事。”[3]

这其中明显充满了宗教信仰。排开这些不谈,我真心希望Will没有完全堕落进黑暗里,我希望他仍有力反抗。

一时的误入歧途并不是末日,作为Hannibal与God的战场,我天真地希望所有Hannibal恶的欲念,最后能通过Will,变成好的结果。


吐个槽,张小泉刀真是够了……

Professor Sogliato doesn't know what he's missing.

Sogliato教授不知道他自己错过了什么。(指Hannibal准备的各种fancy的食物。当然他的座上宾并不知道自己正吃着Sogliato教授的一部分。而Sogliato已经死了,他也当然不可能知道他的什么变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This fucking show!


 

参考资料:

[1] https://www.masterandmargarita.eu/en/07recencies/faust.html 浮士德简介

[2] https://archive.org/stream/thefaustlegendan25732gut/pg25732.txt浮士德传说和歌德的浮士德 专业的论文

[3] 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2344493/永远的浮士德、永远的梅非斯特——歌德“浮士德”文学赏析 陈韵琳 这一篇写得超级赞,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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