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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台] 段子

* 写完《碎末记》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打开诚台文档一个字都敲不出来,那些还没有写的东西,其实在心里已经过了一百遍,两百遍,在另一个时空里我可能已经写了大概几千几万字了,然而这个我,对着文档有一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 复健好艰难。几大千字删到只剩这一个小段子,我觉得如果不贴出来的话,可能仍将毫无进展……所以,大家就随便看看吧。

* 跟阿直聊着,想到加上一首背景音乐吧。Ella 菲茨杰拉德,或者Willie Nelson版本的Summertime. 


几年前,明台最后一次从美国回上海,一个人收拾仍散落各处的旧物,偶然间找到两张手写的,三零年时,明诚从法国寄来的香水配方。

随后,他买下了位于南法格拉斯的一个小作坊——几顷花田,三个工人,采摘,提炼,产量很小,只尝试生产配方的那两种香水。一种是记忆里大姐最喜欢的纯净花香,另一种,是明诚曾经调过的另一支香,叫作“明日黎明时”。

明台更喜欢这个青草与露水的味道,却不知为何,阴差阳错,从未发布生产过。配方背面,还有明诚手写的、褪色的情诗。

那张配方被他带回美国,压在书房写字台的玻璃底下。

明诚会调香,他是知道的。因为他曾经背着大哥,坐火车南下去格拉斯,找在那里学习调香的明诚。

年少时兴起,跳上火车时不问下一刻。到了格拉斯找不到人,好不容易终于求得一辆忙时运送花朵,闲时运送牲畜的板车,在乡下的花田里找到戴着大草帽,卷起衣袖跟裤腿,在花茬间劳作的明诚。

花田在靠海的几片缓坡上,两座丘陵之间是凹进去的岩壁,岩壁上是红瓦黄墙,大门漆得色彩斑斓的鳞次栉比的小屋。崖下一片浅色沙滩,沙滩往外延伸进蓝得不可思议的海里。

花季的格拉斯明艳动人,出海的帆船,在碧蓝的海上留下一道道象牙白的印记。

明台看海看得眼睛发了酸,等待假装生气不理人的明诚收工,一夜的火车加上来路的颠簸令他疲倦到坐在田埂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那时叫醒他的不是一阵带着花香的夜风,而是明诚的一个轻吻。尽管明诚从来没有承认过。

跳上那个汗湿的后背,非要在他的阿诚哥肩上再眯一小会儿。明台伏在明诚背上,鼻子埋进后脖颈,觉得闻到淡淡的花香,又注意到埋头劳作让日光把明诚的脖子晒出了一条明暗分界线,莫名性感。想入非非的他听不出明诚对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任性跑来的训斥里面,有几分埋怨,又有几分是喜悦。

他们先去了小镇上的邮局,明诚在里面问有没有从学校寄来的自己的信,他在外面,百无聊赖,看见一只鸡站在楼梯的围墙上面,抖抖蓬松的翅羽,然后把头埋进翅膀入睡。他从未看过这么自由的,一下子器宇轩昂起来的鸡。

崖下归岸的一张张白帆收拢,海在夜色里逐渐静谧了,连浪也不翻腾了似的。岩壁上的小屋一个接一个亮起灯火,偶有一两声狗吠。静谧中总让人觉得每一堵墙,每一盏灯都在窃窃私语,就如同,热切的迷恋中也必然有隐秘的索取——明诚出来了,走到他身边笑说,我这就带你去吃饭,瞧你眼睛都绿了。

吃饭?这不是明台最想听到的,不过吃饭也不赖。于是他很开心地说,好。

格拉斯这个小镇里,自然没有巴黎银塔那样的好馆子,明台没期望那个,但也没想到明诚那么抠门,带他去的竟是个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的小卖铺。

走进一个小院,四角开着粉的,蓝的绣球,中间一棵参天的松树,树下倒是围坐了很多正在吃晚餐的人。席地而坐。小卖铺的窗口在最往里的地方。有人倚在窗口,低声闲聊。

声明自己只是学徒,拿着可怜的,将将能够温饱的工钱之后,明诚进去,给明台点了一份新鲜草莓,一杯牛奶,还有夹了熏肉与奶酪,用黄油烤过的才出炉的面包。他自己则只要了一块普通三明治。

明台接过食物来,走到树下的人群里,找个地方坐下,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是穷人里的富翁。明诚给他点了算得上相当丰盛的晚餐。

太阳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之下,那大汪碧蓝已变为浓重的墨色,令收拢的白帆更加显眼,它们微微晃动,似渐渐不耐烦地等待一个秘密揭晓。突然明诚就让他闭上眼睛,明台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等到睁开眼,一个温柔如晚风的笑容映入眼帘,随着明诚的指尖指点,看见缠绕树干与枝桠的小灯,一盏盏次第点亮。

有人不知从哪里搬出几把乐器,起初是几声找不到调子的粗噶声响,渐渐有了调子,有人跟着哼唱起来。

一日的劳作,进餐,然后在歌声中跳舞。明诚拉着明台的手,教他跳当地的舞步。他自己才学会不久,跳得磕磕绊绊,但无人嫌弃,更无人挑剔。笑声此起彼伏。小卖铺的老板跟老板娘端了白葡萄酒出来,很便宜就可以买一杯,明诚喝了,脸颊绯红眼神发亮,明台央求明诚也给他买一杯。

不会告诉大哥的。明台保证。

此前在喝酒这件事情上面,都是大哥跟他喝,明台吃自己的甜点。明诚没有想到,平日里聒噪如夏蝉的小家伙,喝了酒会突然沉默起来。但又似乎在傻乐。

兴许是因为第一次喝,这个量太多了?

时间不早,他们该回家,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明天明诚还有一天的活要赶工,好在下午抽出时间送明台去火车站,回巴黎。但他舍不得他走。诗里说,昼短苦夜长。他却怨夜短。红着脸,看对面光顾着傻笑的明台也红着脸,跳舞令他们都有些喘。索性带着他,在夜色里奔跑了大半个小镇,叫醒每一条假寐的狗,追逐每一只夜行的猫,最后大汗淋漓,从未觉得如此畅快。

停在家门口,明诚冲着明台伸出手,明台以为他要背他,乖乖过去,谁知道明诚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把人扯到跟前,然后就是一个吻。和以往兄弟间的亲热不同,这是一个陡然高扬起来的海浪声里,长长的,热烈的,倾诉一般的吻。

事后明诚自然也是不承认的。

你喝醉了。不然你说说后来怎么了。

每一次明台质问,他就嬉皮笑脸这样讲。

明台恼怒。因为他确实想不起那天夜里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明诚理直气壮。你看你都不记得了。

明台还未来得及反驳,从梦中醒过来,披衣起身去书房,在黎明时分里,来回抚摸那张香水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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